这一刻,他混乱激愤的心中,几乎对所有的事情,都产生了巨大的信任危机,但是他找不到解决这种危机的办法,只能将满腔的郁怒和混乱都憋在胸口,憋得他非常的难受。 “哇!”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憋了一会,就在冥烛的灯花忽然轻轻一爆的同时,他的这口气终于随着吐出的一口污血顺了过来,顺便也将沉浸在回忆中的刘不愚从往事中拉了回来。 “英奇……” 看到孙子忽然吐血,再一看他此时脸上剧烈波动的神情,刘不愚转眼就明白了自己是导致孙子如此的罪魁,心里一急,伸手就想过来帮孙子顺气。 “爷爷我没事,你继续说就是!”此时的刘英奇脸上肤色青红不定,但光芒流转,不久前刚刚变得有些妖异的双眼中,此刻却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 被现在这双眼睛紧盯着的刘不愚心里没来由的一颤,头一次没有在孙子这明显有些不妥的要求时再做坚持,整理了下紊乱的思绪,又开始了他的叙述。 “等我醒过神来的时候,我面前已经出现了三个身穿道袍的男人。领头的是个手举火把,头发花白的老道,后面紧跟着的是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 “和以前我见过的那些道士不同,他们三个人身上都带着剑。除了那个头发花白的老道身上的剑背在背上之外,那两个中年道人的宝剑就明晃晃的提在手里,竟然是真的宝剑,他们两个不但提着剑,而且就连身上,也有不少地方沾着不少的血迹。” “那个手举着火把的老道一出现就紧盯着一身血污的我不放,而那两个身上有伤的中年道人则是注意着地上的碎片和血污,脸上明显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就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刚才帮我的那个黑影是被他们给杀的。但是很奇怪,当时的我除了心里头淡淡的一点悲哀和无奈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奇怪,也没有任何的害怕。” “当时的我,除了头脸之间刚被喷上的血污外,全身更是几乎被前面活剐孙二瘦子时他身上的血所浸透。当时现场的情势现在想想真是很诡异,像个血人一般的我,只是冷冷盯着那同样盯着我看的花白头发的老道,半天都没有说话。” “就这样相互盯着看了好一会,那花白头发的老道眼中忽然有一道奇异的精光闪过,随即他开口了:‘想不想跟我走?’” “被他那双闪着奇异光芒的双眼看着,我原本一片冰寒的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心里一迷糊,我就点头答应了。” “随后的一切在我记忆里始终有些模糊,至今我都不大记得起我是怎么跟着花白头发的老道,也就是我师尊你太师祖上的龙虎山。总之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龙虎山第七十一代长老抱缺子唯一的关门弟子。” “于是,我跟着师父在后山三清殿里住了整整十五年。那十五年里,头三年,从没问过我以往经历,但却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师父,每天都会给我几本本教的经书让我抄上数十遍,而且只教了我一个修练的法门,清心诀让我练。” “一直持续了三年后,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正式传授我龙虎山嫡传的法门。就这样,我在埋头苦练中,又度过了相对平静的十二年。” “十二年后,我修行大成。师父他老人家也在我大成不久之后驾鹤仙去。临死前,我实在忍不住心头的疑窦,跪在他床前问他,当初为何刚见面,就要收我为徒?为何这十五年来,从来不问我以往的经历,反而会一丝不苟的传授我龙虎山最纯正的法门?” “结果师父他老人家只是笑了笑,反倒要我答应他,他仙去之后,我要想明白这些问题的答案之后才可以下山。” “我答应了他。” “结果在师父仙去之后,我一个人在后山的静室里整整想了三个月,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下山心切的我准备放弃承诺偷偷下山。” “没想到我却在收拾自己东西的时候,看到了那本当初那个黑影离开时给我的降头术。那时的我已不是十五年前对这些术法神通一窍不通的我了,所以在得到它十五年之后,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翻开了它。” 说到这里,刘不愚微微一顿,抬眼看了此时脸色又微微一变的孙子一眼后,又继续说道:“当年得到它的那晚,我心神太乱,加上拜师上山后又忙着修练无暇顾及,同时也怕师父他们发现,所以就把它给藏了起来,时间一久,就把它的存在给忘了。” “没想到在那一夜,等我翻开那本降头术之后,这才发现,整整困扰了我十五年之久的一个问题的答案就写在那里面。” “这十五年来,我除了对师父问过的那两个问题之外,也经常会想,当初那个黑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那么好心,什么都不要的跑来帮我?为什么一定要再次撕裂我的伤口,一定要用你奶奶的尸体来施法,搜索那些劫匪?” “英奇,你知道吗?就因为我答应了他的这个要求,你舅爷第二天醒过来之后就要和我拼命,你奶奶的父亲和他的族人后来都打算要把我活埋在你奶奶的坟前来赎罪。后来我虽然没被他们弄死,但也从那天起,他们和我断绝了亲戚关系。连你父亲,他们都不还给我了。” “所以,在山上的这十多年里,我一想起你父亲,就会想起这个黑影,一想起来他,我就会打心底里恨他。尽管他已经死在了我师父他们的手里,尽管当年他曾那么卖力的帮过我,可我还是打心底里恨他。” “但是心里越恨他,心里也就越想弄清楚,他当初到底为何要来帮我?为何要提出那么古怪的施法要求?为什么除了你奶奶之外,其他任何人的尸体都不可以?” “这一切都在翻开他送给我的降头术时,在书里的最后几页有了答案。” “那本全都用恭笔小楷写成的书上,记录着当时本土并不多见的整整九十九种完整的降头术练法,和一篇残缺不全的,又像是降头术,又像是我们道门密术的古怪法门。” “就是因为看了这篇名为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我才明白当初那黑影找上门来,并不是为了帮我,而是为了能从你奶奶尸体上,提炼到修练幽炼返还中不可或缺的资粮——阴德,所以他才会出手帮我的。” “因为和修练聚福降所需的福气大致一样,修练幽炼返还这种古怪法门需要阴德,而在提炼和收集这种阴德的过程中,有相当多的忌讳。其中最古怪的一条,就是要提炼和收集这些阴德,必须经过事主的同意,若事主是死人的话,死亡的时间还不能超过一百天。” “而有了这种种限制之后,收集和提炼到足够的阴德,修练幽炼返还才能最终达到目地。但是这个古怪法门的最终目的,竟只是为了让降头师炼化他们在修练降头术时累积起来的戾气。” “因为那篇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记载得并不完全,所以炼化了身上那些积累起来的戾气之后,还会有什么变化,当时的我并不明白。但是当时看完那篇,我就忽然明白了他突然出现后,那看似帮我,但一定要用你奶奶的尸体来施法的举动背后的真实目的。” “否则,当时死在老屋内的人那么多,他根本无需硬要你奶奶的尸体的。而且他那次出现,并不光是提炼和收集你奶奶身上的阴德那么简单,基于我当时糊里糊涂的同意,当时他连我身上的阴德也给提炼走了。” “所以他才会在事后,额外的帮我抓回孙二瘦子。那并不是好心,而是为了修练幽炼返还时的禁忌。可怜我那十五年,还在恨他的间或,有时候还会对他的猝死有些可惜!” “幸好这瞎了眼的贼老天偶尔也会睁睁眼,让他因为在抓孙二瘦子的过程中,留下了痕迹,结果猝死在了跟踪而来的师父他们手里。” “随着那个问题的解开,当初我问师父的那些答案也就忽然明朗了。那时修为已至通微至境的师父一见到满身血污的我,就立刻感应到了我身上冲天的怨气和冰封的内心。随后又在灵眼中看到了我身上被那黑影动过手脚的痕迹。” “于是,在他马上清楚面对的我是这段时间来,被人们传播的纷纷扬扬的灭门惨案的苦主,曾经善名远扬的刘大善人之后,动了悲天悯人的心,这才开口将当时已经走投无路的我收留到了门下。” “而十五年来从来不问过去的经历,只不过是师父他老人家想用道门密法化解我的怨气和我被冰封的心灵啊!” “等我想明白师父这些问题之后,我当即决定在师父的灵前多陪他半年,以报他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爱护之情,然后再下山去了却我的血海深仇。” “于是,我就在后山一面为师父守灵,一面继续翻那本降头术。结果,到了六个月的守灵结束之时,不但我道法上原本大成的修为再作突破,而且借着那本降头术中所载的各种法门,也让我在修行上真正跨过了所谓的通微之境,晋入了一个崭新的天地。” “下了山之后,我直奔老家。十五年来不问世事,唯一最挂心的就是你父亲。可是到了你舅爷的门口,这才发现他们早已经迁走。心灰意懒的我回头给你奶奶她们上过坟后,这才将满腔的郁怒化成了复仇的行动。” “又是前后整整十二年,在这十二年里,我不管这世道中的多番变迁,只管踏遍千山万水,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按着我深刻在脑海中的名单和绰号,将那些当年毁我家园,杀我妻儿的劫匪一个个找到,用尽我所知道的最残忍、最血腥的方法,一个个都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的家人残杀殆尽,然后再把他们和他们家人的魂魄全都收集在我特意熬炼过的,那个孙二瘦子的紫河车中。” “我要让他们不但为你奶奶他们偿命,而且还要让他们的魂魄生生世世都不得消停,永受无穷无尽的术法镇压熬炼之苦。只有这样,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才会安心,我入定修行的时候修为才会日夜精进!” 一口气说到这里,满脸狰狞的刘不愚停住话头,斜眼扫了不住点头的孙子一眼,这才在欣慰的心境里头,继续开始了他的诉说:“当我将最后一个劫匪的全家都灭了门之后,我这才发现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恰好隔了不久,我一直都在苦苦搜寻打听着的你父亲忽然有了明确的下落。” “于是,我就赶到了这座城市,终于在这城市边上的郊区里,见到了整整二十七年来没见过一面的儿子。” “可是,当我出现在你父亲面前时,他却像赶狗一样的把我往外轰。我是他亲身父亲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虽然这二十七年来,我从没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可我心里,我心里从没有一刻忘记过想念他,牵挂他,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态度对我?” 几乎是吼叫着说出这番话,刚刚还心有欣慰的刘不愚在这一刻,脸上流露的却只有伤心和激愤。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年初见儿子时的那种黯淡场面。 “爷爷,爷爷!冷静点,那些不都过去了吗?你冷静点。”这一夜,在心境经历过太多匪夷所思的冲击之后,此时的刘英奇反倒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奇特冷静和沉着。 “极度混乱的背后,或许就该是像他现在这样,这般的冷静吧?看来这次我赌对了!”在孙子的提醒和安抚下,有些激动的刘不愚脸上尽管略略觉得有些尴尬,但心里却又着实的老怀大慰,觉得这一把自己博对了,眼下,只需再烧上一两把,火候也就该足了。 一想到这里,他长吸了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了一些后,又继续说道:“当时的他因为你死去的舅爷他们的关系,在这里的处境很不好。每天忙里忙外的奔波,挣的钱却刚能养活自己。他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身边又没什么拖累,长相品行也都不差,可就是找不到一个老婆,脾气还死倔。” “总之,当年我是一次次的想尽办法要和你父亲接触,而你父亲就一次次的将我拒之门外,连个解释和提问的机会都不给我。” “但他不管再怎么样,还是我儿子,我除了远远的关注着他,还能怎么样呢?他也知道我在身边远远的关注着他,可他就是不给我任何机会。就这样,我们耗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有一天,我发现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自己明明也很心动,却又谢绝了人家。” “看到他一整夜在那里唉声叹气的样子,我实在忍不住了,第一次在拂晓的时候冲进他的那间破屋子控制住了他,直接用秘术搜取了他脑海中的记忆。” “结果这才知道,当年因为同意那黑影挖坟取尸,令你舅爷他们一家恨我入骨,从小就给你父亲灌输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你奶奶和伯伯、姑姑们都是因为我,才会被人害死的等等之类的东西,甚至你舅奶都告诉过他,我从他一生下来,就不想要他,把他扔到外面喂狗,是他们把他拣来养大这样的狗屁话。” “也不知道他们是聪明还是傻,从一生下就被养大的孩子居然没给他改名字,也没骗他说他们就是他的父母。也幸好他们没这样做,只是采用这样对你父亲灌输仇视我的做法。否则按我当时发现这些原委时的愤怒,我想我很可能就会连夜跑去刨开他们的坟,把他们的尸骨从坟墓里拉出来和他们对质。” “但是他们没那么做,所以当时愤怒如狂的我还是看在你奶奶和他们养大你父亲的份上,饶恕了他们。” “从心里放过他们后,我两耳光将你父亲从昏沉中抽醒,把以前发生的事给他说了一遍后,又将我当年变卖家产企图拿来当赏金的那些金条全都砸在他床头,直接警告他:‘认不认我这个当爹的没关系,反正这几十年我没养你,你也长大了。但是如果三年之后我再来,还看不到你有了媳妇和孩子的话,就别怪我这个十恶不赦的混帐老子心狠,直接送你去和你娘他们问个清楚!’” “说完这些话后,我就直接用遁术离开了,否则我怕我一个控制不住,当时就直接杀了他。” “等我离开你父亲后,一个人跑到对面南山的山顶对着天空狂吼一通。吼完后我越想越气,我刘不愚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接二连三的遭受这样令人心碎的打击?说什么善有善报,难道就报在了这里?” “被我救了命的人找人来抢我杀我全家,我不认识的人连死了的人都不放过,跑来盗采什么阴德,我自己生的儿子不认我,像轰狗一样的往外轰我,难道这就是善报?如果是这样的话,从今往后,我发誓我要恶到不能再恶,狠到不能再狠,我要看看你这瞎了眼的贼老天怎么来报应我!” “就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要给我孙子祭炼聚福降,我要我刘家的子孙不但一生下百事顺遂,诸福环绕,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刘家的子孙永远不再受它的摆布。” “爷爷!”控制不住心头的震撼和激动,刘英奇脸上竭力保持着的冷静,终于在有若魔神般指天而立的刘不愚面前崩溃。 “所以从那天起,我就开始到处疯狂的搜寻和准备一切,间中尽管在某个地方出现了点纰漏,但我还是赶在你生下来之前,给你炼成了聚福降。” “就在你即将出生的那天晚上,我当着你父亲的面,让他亲眼看着我施法将聚福降下在你身上。那时,我清楚的看到在他装作一脸不愿意的背后,面对我施展出的神通,那种惊慕交加的神情。” “那时候,硬是没抵挡住金条诱惑的他终于明白了金钱的好处,已经开始偷偷摸摸在做一些小生意。我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但当时另有所思的我还是选择了暂时离开。” “因为通过这次采炼聚福降,还让我参透了那个当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古怪法门,幽炼返还的最终目的。” “原来那篇被叫做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前面的属于降头术的部份,很可能就是无数降头师梦寐以求的,传说中比飞头降还要高上一层的无上降法,飞天降的残部。” 飞天降原本在传说中,是降头术术士们追寻的终极降法。就像道门最后追寻的白日飞升,佛门最后追寻的立地成佛一样,一旦降头师炼成了飞天降,那就意味着他走上了降头术的颠峰。 但是传说总归是传说,除了降头师中极为有限的几个源远流长的古老宗门中,有飞天降的点滴传说和记载外,并没有几个降头师真正相信这门降法会真的存在。 但随着刘不愚这些年来对降头术研究的逐渐深入,同时也凭借着他对道门大宗龙虎山密术的深厚修为和了解,竟让他慢慢发现,那本降头术的书最后罗列出的那门古怪法门幽炼返还中,属于降头术的那部份非常像是传说中飞天降修练法门,而后面像是道门密法的那一部份,则很像是被人给改变过的一些道门密术。 而这个被书上称为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竟隐约显露出另一种与众不同的修练路子,而这种路子看上去竟似乎还有成功的可能。 尽管以他的眼光来看,明显觉得改变过的这些道门密术在很多方面都有着缺憾,但不可否认的是,改变道门密法的这个人在将两种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极端相反的修行法门的融合和尝试上,无疑指明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有别于降头术和道法修练,却又完全有可能很快成为传说中颠峰的新路。 也就是说,这个被称为幽炼返还的古怪法门,是一种依靠修练降头术而快速得到强大的力量,然后通过改变后的道门密法借用一定的媒质,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那些由降头术而来的力量熔炼成类似道门纯正丹气的能量,一举突破仙凡之界的无上法门。 所以当年刘不愚尽管看到了在自己施法中儿子眼中的心动,也明白这可能就是父子关系可以改善的最佳契机,但是一心想要研究和探索这古怪法门的他还是暂时选择了离开,展开了他在修行圈内的大肆结交。 因为通过这十多年在各地对仇家的追杀,他深深认识到,不管他个人有多大的力量,做得有多隐秘,但是稍有不慎,总还是会有其他的修行人跳出来进行阻挠。但是也有很多次,他处在快要被人发现秘密的时候,他身上的道袍,道门大宗龙虎山的招牌却让他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被怀疑和揭穿的可能。 所以尽管在很多年前,他对除了自己儿子之外,对其他人的真心已经被冰封了起来,但他还是深刻的体会到了宗派和人缘对他做事的重要性。 另一方面,因为和各宗派人士的结交,也使得他在修为和术法方面有了极大的提高,使他对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句话有了自己独特的理解。 所以当他这次参透这严重关系到他自己最终目的的古怪法门后,为了尽快将之修订完整,他更是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热情,对他所知以内的各大宗门中的人展开了刻意的结交。 一直到三年后,生意已经走上了轨道,正在快速发展的儿子在商场上,遇到前所未有的困难,被巨额诈骗之后的求助时,他这个做父亲,这才有了肯叫他声爹的儿子,以及已经会喊他爷爷的孙子。 但是,曾经横亘在父子之间的那一堵厚墙,却并没随着天长地久的相处而完全消失,只不过慢慢变成了另一种模样而已。 对于这一点,别人感觉不到,但是夹在这对父子之间的刘英奇,却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番揭密似的对话。 当然,除了达到相互理解这个目的之外,已经混成了人精的刘不愚还有更重要的计划需要孙子的理解和配合,所以他才会这么辛苦的说到了现在。 “英奇,知道我为何会选择今天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吗?” “爷爷是希望英奇能做好和父亲之间的沟通,让我们刘家在我们老少三代人的努力下,进一步的振兴起来。” 听完了爷爷漫长的叙述,心中最初的振荡和歉疚早已经被自己家人苦难的经历给冲散的刘英奇这时直起腰来,边说边一脸敬佩的望着自己这个不得了的爷爷。 “英奇,你能明白爷爷的一番苦心,爷爷心里真的很欣慰。不过今天把这些都一股脑告诉你的原因,却不仅仅在于此。还有更重要的一步需要你来完成。只要你能顺利的完成这一步,爷爷就算是现在死,九泉之下也会瞑目。” “啊?爷爷,莫非?”刘英奇心里一震,顿时就觉得一股狂喜漫过了自己的心田。 “不错,有了下面那家伙的帮忙,幽炼返还,也就是我所准备的千魂破天阵已经到了它该发动的时候!” 随着刘不愚这句刻意压低了的声音,秘室之外,炎热的夜空中忽然有一阵阴风吹过,穿过楼后的树林时,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这声音在寂静的刘家大院里听起来,就像有无数人在隐隐的哭嚎。 有人说,一个地方,聚集了百鬼,夜里就会听到这样的哭声,那要是一个地方,聚集了上千的孤魂呢? 第七十四章乱城 常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对于这点,方榕今天算是再次体会到了。 昨晚和赵三聊完已经到了半夜三点,等他上床休息已经到了五点。可现在,还不到八点,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聊城乱了!”罗发荣一进门,就大惊小怪的嚷嚷了起来。 “坐,什么聊城乱了?”经过昨天的反思,今日的方榕已经变得格外沉稳。 “哈,昨天你不在,难怪你不知道。”罗发荣有些奇怪方榕脸上的平静,但对被今天的好消息刺激着的他来说,此时的他还顾不上去仔细研究。 因为聊城真乱了。 “你也知道,这些天一直有工人在街上搞罢工,昨天白天街上就变成了很多工人在那里游行,闹了几乎一天,不过傍晚的时候被官方的人给劝散了。可是今天早上我出去吃东西,发现他们又开始游行了,而且人比昨天又多了好几倍,看上去好像连家属们都参与了。现在正全部堵在市政府门口要说法呢,哈哈,我想过不了多久,聊城就该戒严了。” “工人?哪里的工人?”方榕心里一跳,略略有些紧张,不过随即便明白了过来,要是自己公司旗下收购的那几个厂子里的工人闹事,主要负责这一块的罗发荣脸上不会是这副样子,“龙翔那边的?” 果然,一脸暗爽的罗发荣笑着点头:“可不就是他们那边的?哈哈,这下看他们如何收场,我看游行的那架势,要想顺利平息,绝对够他们喝一壶的。” “那咱们这边的工人们呢?” “放心,咱们这边的那三家企业可是一片平静,那些工人都忙着接受培训呢,没人有时间去搞这些。”罗发荣边说边点烟,脸上是一派得意的样子。 “终究还是闹出事来了,不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把公司搞那么大的!”方榕心里可没他那么轻松,反而脸上还显得略有些担心和不解。 “咦?你这么担心干嘛?他们那边不稳当,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看到方榕这样,罗发荣有些不解,不,应该说是有些不满了。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满,自从那次协商会之后,他就一直对龙翔那群人的存在耿耿于怀。再加上他后来知道龙翔背后的支持者与方榕之间的纠葛之后,更是打心眼里把龙翔那群人当作了对手和敌人。 不过一直以来,一方面自己这边事情太多,根本没精力去对龙翔那边明着干些什么,另一方面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边的总体实力,眼下和人家龙翔根本没法对着干。所以这一段时间双方才相安无事的共处到了今天。 不过事实上,不管是他还是七星公司内的其他所有人,谁都清楚现在的相安无事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平静,只要双方最初的这些准备全都做好了之后,七星和龙翔之间肯定会爆发激烈的商战,到了最后,在聊城,肯定只能有一家独存。 不是我,就是他。 所以从双方各自涉入在聊城的投资起,双方都鼓着劲把对方当作了竞争的对手。这点在以往,身为七星掌舵人的方榕自己在公司大会上也再三强调过,怎么现在对手一出现纰漏,他却在这里为他们担心上了呢?所以罗发荣不解。 至于另一种在心头忽然泛起的不满,猛看是为了方榕现在表现的不满,其实他自己心里明白,这主要是这段时期以来,长久在各方面积累起来的那些不满的一次隐形反应,尽管他以前一直都没表现出来,但这些积累起来的不满,还是越来越强烈了。 “他们决策出现失败,作为和他们竞争的对手,我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是罗头,说实话,我心里现在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方榕发觉了他的不解和不满,于是也就坦言自己的感觉。在这一点上,他还是和以往一样,坦率得有些可爱。 “哦?为什么?” “从知道他们整编那三家被收购的工厂方法开始,我就一直在担心,他们的手法太狠太刻薄,可能会出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事实。尽管从表面上看,他们那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对咱们快速追上他们非常有利。但是,现在事情照你的说法,已经闹得很大。如果这种情况得不到很快平息的话,我怕到时候也会波及到咱们下面的那三家厂子。” “聊城的现状罗头你还不是太了解,靠惯了企业,吃惯了大锅饭的这些工人忽然遭遇这么剧烈的变化,肯定会很不适应,心理上也会有逆反。现在尽管这种逆反心理和不适应在咱们相对宽松的整编条件下并没有明显的表现出来,但如果龙翔那边的工人闹得时间一久,事态进一步扩大的话,咱们这边的一些人也会很快不安分起来。” “你也知道,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到时候要变成那样,咱们不也要头疼得厉害吗?” 一口气说到这里,方榕看了眼不停点头的罗发荣,继续又说道:“刚才说的,只不过是我担心的一方面,还有更让人担心的一面,就是被这些工人这么一闹,聊城官方的反应。”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操作,想必罗头你也有所感触吧?聊城官方中,还有那么一小部份人,对咱们和龙翔这么大规模的收购合并聊城的地方企业有不同的看法,只是前一段时间我们两家都做得还不错,所以才压下了他们反对的声音而已。” “但是现在,龙翔那边的工人这么一闹,恐怕这些人就会跳出说话,如果事态不能迅速控制住的话,聊城官方对待咱们的态度就会有不测的变化,到时候若是那样的话,你说咱们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感到担心?” “天,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节呢?” 被方榕一番话给点醒了的罗发荣,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跳起身在屋子内转了两圈之后,发现说完这番话的方榕此刻没了动静,于是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 “我也没什么好办法,现在就看聊城官方和龙翔他们怎么沟通和协作了。希望他们能够联手,迅速控制住势态的发展。” “至于咱们,罗头你就要多辛苦点了,抓紧让咱们请来的那些公司精英们想办法,全力稳定住咱们这边那几家工厂职工的军心,全力争取在这次游行事件被平息下去之前,咱们这边的工人没有一个参与到这次游行中去。”方榕沉吟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罗发荣应了一声后,急火火的去了。 而原本打算去找小林的方榕被这件事一影响,倒是又在那里坐着继续发了一会儿愣,这才决定去找小林摊牌。经过昨晚的再三琢磨之后,现在的方榕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可是还没等他出门,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龙叔,你回去马上安排咱们的人尽可能的配合官方安抚住工人,争取在我回来之前,稳定住工人们的情绪,我马上赶回去向叶总和总公司董事会当面汇报此事。”一出市政府的大门,一脸阴沉的杨芊就发出了她的指令。 大中午的太阳毒辣辣的让人热得烦躁,可聚集在市政府门前的那些工人和他们家属的鼓噪以及视线的聚焦,更让她心里平添了无穷恼意。 而刚刚结束的协商会上,聊城最高控制者们的那番像是警告的话语则让她怒火中烧:“杨总,我们只能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平息此事,在这三天里,我们会尽一切的力量让这些游行的工人不进一步扩大事态。” “但是,如果三天后,你们还是拿不出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的话,那我们就不得不直接插手了。毕竟对于聊城来说,安定团结的社会态势,才是我们最需要的。” 所以刚才在这场恼人的会议还没结束时,她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会议一结束,自己就马上返回总部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是他们还拖拖拉拉的不肯做出选择,这个有名无实的总经理自己就不干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一动,眼光不由得就往先她一步出来的方榕的背影望去。此时,方榕那厚实的背影已经快要拐入人群中不见。 “没想到你竟会在会议上帮我。看来长久以来,我还是有点小看你了。你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没想到他会在会议上帮我们说话,可惜我们跟他注定了是对手。” 看到自己的上司盯着方榕的背影出神,也在会议上感受到了莫大压力的龙叔头一次说出色彩稍稍不同的言语。 “嗯,有这样的对手也不枉我来聊城一遭。龙叔,你赶紧去吧,我也该走了,否则就赶不上飞机了。”深深的又盯了方榕融入的那片人群一眼,杨芊的脸上神色逐渐恢复正常。 是啊,只有这样的对手,才值得自己拿出这么大的决心和毅力和他斗一场。否则,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就在刚刚结束的紧急协商会上,她没想到自己那些工人们的一个小小游行,就让聊城官方紧张到了这个份上。参加会议的人除了相关部门的官员外,连聊城的最高控制者都在。更让她想不到的被她视为对手的方榕也在。 原本,在激烈的会场官员们辩论的时候,她还一直提防着方榕,深怕他在本来就够混乱的辩论中添油加醋的打击自己和龙翔。可没想到那个方榕在会议的主持者请他介绍他们七星公司成功经验的时候,并没有站在官员们企望的立场上来否定和打击龙翔,反倒在平实的介绍了他们自己公司经验的同时,也委婉的为龙翔和自己提供了不少援助。 其实,他是站在公平的立场上,分析这次事件之所以会发生的背后的真实原因的。这让杨芊在惊讶的同时,第一次从内心深处,真正对方榕这个人和他代表的七星有了一定的敬意。 因为在商场上,只有这种能看到事件背后长久利益和弊端的人,才会让她真正的有那么一些敬意,自然,也会挑逗起她真正的战意。 所以她才会在会议一结束的时候,做出了马上赶回总部的决定。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次事件的发生和方榕刚才的表现,这才真正的引发了她的战意,商场上的战意。 “用全力打倒你的方式来表达我的敬意,不知道方榕你能否理解?”这是踏上回总部所在地的飞机前,她心头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方榕离开会场,并没有直接回宾馆,而是直接来到了自己原来的书店。这里在三泰文化公司成立后,就成了总店,而原先他自己在楼上的住房,也被改成了公司的办公室。平时,小蒋就在书店或者办公室待着。而现在,一心要凑热闹的小林平时也待在那里。 “小蒋在吗?”方榕来到这里,总是习惯性的先进书店看看。 “方总您好,莲姐在楼上。”看到他进来,新雇来的女店员赶紧迎了上来。这是一个岁数跟小蒋差不多的清秀女孩,不过此时,她正紧张得全身微微有些发颤。现在的方榕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不得不紧张的上司了。 “哦,那祢忙,我自己上去找她。”方榕在她恭谨的招呼下,有些悻悻踏出了他曾经为之花费了三年光阴的书店,在踏出店门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这里,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推开自己依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那扇房门,迎面扑来的,已经不再是隐含着烟草味道的那种熟悉的空气。现在的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和属于女性特有的气息,迎面而来。再一次提醒他,他已经不属于这里。 “榕哥,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正在扶案忙着写东西的小蒋抬头看到他进来,赶紧笑着站起来迎了过来。奇怪的是,房间里并没有最近和她形影不离的小林。 “在忙什么?” 方榕笑着点点头,坐到了沙发上,好奇的打量着自己都快认不出来的房间。除了靠墙而立的那排书架之外,这间已经被收拾成标准办公室的房间里已经没有他住过的一点痕迹了。就连以往墙壁上被烟熏过的地方,现在也被一片雪白给遮盖了。 “在算这两天的销售额,成绩不太理想。榕哥喝茶!”俐索的泡了一杯茶过来递给方榕,小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自己该坐在哪里。 从内心来讲,她当然想直接坐在方榕的旁边,那是个三人沙发,空间足够了。但是现在小林不在,自己如果坐过去的话,要是被她回来看到,肯定心里会不高兴,谁叫自己和她现在有攻守同盟的呢? 但是如果不坐在那里,房间内现在能坐的地方也就只有自己的办公桌那边的两张椅子了。可是坐在那里和榕哥说话,一方面不礼貌,另一方面自己心里也会特别的不愿意。 可也总不能一直站着说话吧?榕哥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过来找自己,而且还是第一次自己上楼来进到自己的办公室,自己要是就这样一直站着说话的话,那岂不是会引起他的误会?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放下茶杯的小蒋心头就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去坐到办公桌那里,让榕哥看看咱蒋总的架势,呵呵。” 似乎她心里的这个难题被方榕发觉了,又似乎方榕真只是想看看她坐在那里的样子,接过茶杯后,方榕呵呵轻笑了起来。 “讨厌,榕哥就会笑人家。”脸上突兀的微微一红,小蒋有些扭捏的坐到了办公桌那里。 “嗯,士别三日,当以刮目相看。不错,不错,真不错!现在我们的傻丫头已经完全有当这个总经理的能力和派头了,不错,真不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方榕打趣似的说到这里,忽然又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顺口说道:“这下我也就放心了!呵呵!” “榕哥?”可是听了他最后的这句话,本来红云上脸的小蒋反应却很强烈,脸此时已经白了。 “别激动,坐下说话。”看到她的反应这么敏锐,方榕脸上自进屋后就一直很灿烂的笑容此时也收敛了起来。他知道,该面对的东西,是躲不掉的。 “哈,榕哥,你怎么偷偷过来了?也不早点打声招呼,这样人家就不用跑得这么辛苦去找你了。” 方榕黯然出门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刚刚回来的小林。也不知道她忙什么去了,那张酷似叶枫的俏脸上此时弄得红扑扑的,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不过看到方榕,正在那里慢慢换气的她又跳了起来,还没等方榕回答,就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堆。 “祢过去找我了?我也正好过来找祢呢。”方榕脸上勉强挤出了笑容。 “咦,榕哥你好像有些不对劲哎,莲姐不在吗?”盯着方榕的脸端详了一下,小林的嗓门大了起来:“莲姐,祢在不在?榕哥好像有些不开心哦。” “她在忙,别喊了。我过来是找祢有事。” 方榕心里对她观察的敏锐暗暗心惊,同时也对她忽然高声大喊的小伎俩暗暗觉得可笑,可是一想到身后房间内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小蒋,他脸上刚刚泛起的微笑就只出现了一个味道,苦笑。 “找我有事?”狐疑的盯着方榕脸上的那一抹苦笑,又对明明在屋里,却又不肯回答自己的小蒋暗暗生疑的小林还有些不死心,刚想绕过方榕回屋里看看,却被方榕有些粗暴的一把握住了胳膊:“让她安静一会,我找祢有事。” 呀的惊叫了一声,被方榕忽然握住胳膊的小林又惊又痛的回望了一眼方榕,眼泪就在看清楚他此时阴沉的面容时,不听话的喷涌了出来。 “对不起,握痛祢了?”一看到她的眼泪也出来了,方榕心里一慌,赶紧放手,脸上的阴沉也变成了一抹令人痛心的惶恐。 “呜!”他不松手还好,他这一松手,又被他脸上的那一抹惶恐给刺激到了的小林忽然就毫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哭声呜咽,声音里流露出了太多太多的委屈。这哭声顿时让手足无措的方榕心里更乱了起来。一时烦躁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心头,啊的暴喝了一声,一脚就踢在楼梯口的护拦上。 轰隆一声巨响中,用钢筋连接成的护拦倒下了一半。 尘烟中,方榕愣了,小林傻了,而闻声奔了出来的小蒋圆睁着红肿的眼睛,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也傻了。 “师父,你怎么来了?” 等王小明睁开眼睛,刚要将面前摊开的书翻过一页时,忽然发现自己的师父,独眼的吴冷泉却悄无声息的坐在面前,吓得他赶紧站了起来。 “背得怎么样?”吴冷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示意他不必紧张。 “这几天还行,一个时辰大约能背二十五页左右。”低头扫了一眼摊在书桌上的那本厚书,王小明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情。 张了张嘴,刚准备夸夸他的吴冷泉一看到他脸上的神情,那些没味道的话也就打住了:“方榕来了,在我房间里等你。” “哦?”王小明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平静。 “你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装作没看到他脸上变色的样子,吴冷泉淡淡的吩咐道。 “嗯。”王小明嗯了一声,磨磨蹭蹭的慢慢往外走去。 “唉!”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吴冷泉压抑了半天的叹息这才发出了声。他还清晰的记得,自己这个原先活泼好动的弟子,就在不久前,他还曾为每个时辰能背出来两页而高兴得不能自持,现在只不过隔了短短的十几天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情之一字,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心里就这么叹息着,吴冷泉脸上的平静也迅速被他那种惯有的凄苦和茫然所代替。 “听你师父说,你最近学习很用功,进步很快?”七星斋吴冷泉的房间里,就在透窗而过的阳光照射下,看到王小明进来的方榕坐着没有起身,只是淡淡的问道。 “嗯。”王小明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可说,只是站在门口低着头嗯了一声。 “你很怕我?”方榕连语气都没变,还是那么淡淡的问道。 “怕你?我为什么要怕你?”腾的抬起头,这几天来笼罩在王小明脸上的那层暮气迅速消失,一双闪动着光芒的眼睛直盯向了方榕。就连他那还算不上强壮的身子,这一刻,也像标枪一样的挺得笔直。 “呵呵,那你是恨我了?”方榕似乎根本无视他的这一番变化,继续用那种让王小明几乎要气疯了的淡漠语气问道。 “恨你?”已经快要冲上脑顶的怒火迅速被这句话遏制在半途,令王小明瞬间迷茫了起来。 是啊,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恨他?恨吗?好像谈不上,喜欢他是莲姐自己的选择,再说自认识以来,他也并没有做过任何值得自己恨的事情。 可要是不恨,为什么自己心里是那么的不想见到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连别人提到他的名字自己都会觉得讨厌? 就这么心里迷茫着,年轻人原本盯向对手的目光慢慢变得游弋不定起来,而身子也不知不觉间,垮了下来。 “看着我!”就在这时候,迷茫的少年耳边响起了方榕炸雷般的沉喝。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沉喝令王小明身子猛的往后一跳,这才顾上将惊疑不定的目光瞪向方榕。 “哈哈哈!”方榕略带嘲讽的大笑着,猛的站起身来。 一股王小明从来未曾在其他人身上体会过的庞大压力猛地就随着此时站起的方榕,狂涛似的向他扑来。 王小明又退了一步,随即脸色一红,又咬牙猛的跨上一大步,此时已经微微有些泛红的双目更是一瞬不瞬的迎向了方榕。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他的整个身体又像标枪一样,在方榕狂涛般的压力下,挺得笔直。 而此时,方榕突现威猛的脸上,慢慢的爬上了一抹笑意。 “能在自己刻意施为的压力下,站成这样子的小明,应该能守护着他的莲姐走完这漫长的一生吧?” 可是一想小蒋,他脸上的那一抹笑意中,隐隐又多了几分黯淡之意。 出了七星斋的大门,方榕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一夜时间内,他这已经是第二次这样站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 第一次这么徘徊和茫然是在昨晚,经历过可以说是痛苦的抉择后,他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现在,不管是小蒋认为自己胆小,还是认为自己自私都好,自己和她之间关于男女感情上的纠葛算是已经画上了句号。但是小林,小林…… 一想到被自己刚刚给弄哭了的小林,站在街头徘徊不定的方榕就觉得自己身上冒出的汗又一次浸透了全身。 刚才,因为小林的哭声而忽然失去了控制的他一脚踢坏了楼梯的护拦,吓愣了正在哭泣的小林,等她一回过神,更加猛烈的哭着转身就往房间里跑。不但是她哭,站在门口的小蒋也哇的一声又哭上了。 还好在管楼的物业人员听到动静跑出来之前,号啕大哭的她们两个已经回房锁上门,不然方榕还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离开那里。就算这,现场忽然倒下的那一片护拦都让他费了不少口舌。 还好那管理人员本来就和他熟,再加上他二话没说,答应修理费、人工费全包,这才让一身大汗的他狼狈的离开了那里。 前面好歹还有王小明这一步想好的事来让自己办,但是现在呢?自己又该往哪里去?又该如何去面对经过这番变故后的小林呢? 就在毒辣辣的太阳底下,方榕越想越头大,越头大也就越烦躁。烦到实在受不了时,他猛地转身就往河边跑。他要去找张振发泄一下,否则,他怕自己真的会受不了。 “英奇,难道短短几天的分别都让你这么不舍吗?”一看到等了整整两天的孙子现在才回来,就算以刘不愚几十年的养气功夫,也忍不住火大了起来。 “不是啊爷爷,是公司那边出事了,这两天都忙着开会,实在脱不开身。这不一脱开身我就回来了嘛!”自从前天晚上进过爷爷的秘室之后,刘英奇心里本能的就和爷爷亲近了几分,以往那种又敬又怕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公司出事了?严重不?”刘不愚看到孙子略显疲倦的脸上摆出这么一副略像撒娇的神情,原本阴沉着的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其实自那天晚上,答应了他要闭关修练幽炼返还的孙子向他暂时请假,说要去给女友那边交待一下后便没有踪影的这两天时间里,他也曾让人去找过孙子,结果回来的人都报告说孙子和儿子他们几乎整天都在忙着开会,好像是公司里面出事了。 现在听孙子这么一说,知道肯定是出比较大的问题了,所以这才在准备带孙子进地下室之前,多嘴问了一句。 从很多年前开始,如果不是遇到实在难以解决的麻烦,儿子就不会来求自己。而自己也是一样,如果儿子不来求自己,哪怕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都会当作不知道。这在多少年来,慢慢已经变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一种奇特的默契。 但是现在这些事已经关系到了自己的孙子,再加上他也知道自己孙子的脾性,要是归他负责的事情处理不好的话,他会难静下心来做其他事。 现在是关系到自己准备了几十年的最大挑战,如果在这种关头,孙子不能安下心的话,他宁愿再等几年,尽管像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很难碰上。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不敢冒一点险。这也是那天晚上,刘英奇向他请假,他会同意的理由。 “老爸还在犹豫,不过我刚给老妈留了话,让她等老爸回来告诉他我的想法,我想应该问题不大。”刘英奇回答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太肯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刘不愚自然不会忽略这一点,再加上一听还有事能让儿子和孙子开会商量了两天还不能做出决定,这也让他有了好奇。 “是我们在聊城那里投资的项目出了问题……”看到爷爷问,为了杨芊回来而头疼了好几天的刘英奇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面临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又是聊城?嘿嘿!”一听到出事的地方又是聊城,刘不愚嘿嘿的笑了起来。 “是啊,又是聊城,那里和那个姓方的好像变成我和我们刘家的软肋了,真是可笑。”在自己爷爷面前,刘英奇头一次明显流露出了他一直隐藏的一面。 实际上,方榕的存在,现在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让他有些无奈的现实,特别是在昨天赶回来的杨芊提出的计划中,又一次提到方榕这个名字的时候,这种无奈的感觉就变得更厉害。 因为他发现,每一次杨芊提起方榕这个名字,叶枫脸上的表情就会微微变上一变。尽管叶枫还算控制得合适,并没有让太多的人发现,但是这一切,却很难逃得出他关注的眼睛。 但是在他两次受伤,而原本派出去想挤垮方榕他们的龙翔面临困境的现在,他却在心里清晰的明白,现在的方榕早已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个书店小老板,而是个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很难轻易打倒的顽强对手。 因为在养伤的那段期间,尽管心高气傲的他从没求过父亲或者爷爷出手帮他对付方榕,但他实际上也隐约的知道,素来视他为宝的父亲和爷爷在他养伤期间,都曾明里暗里的出手对付过方榕。 只不过这些都顾忌着心高气傲的他知道后因为叶枫的关系而动气,另一方面也因为数次出手没达到目的,所以都一直瞒着他,而他自己也很配合的就当不知道。 但是时至今日,当伤势好了的他自己也出手不果,反倒给自己家族的公司带来不小的麻烦之后,也因为他一直放心不下的叶枫和他自己的婚事通过了爷爷这一关的现在,这个方榕的存在还真成了他的一个隐痛。 在公司的会议上,顾虑着家族公司的利益和叶枫的感受,他在这两天的会议上不敢明确表态支持杨芊那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而父亲也同样因为顾虑着公司的利益和自己的感受,一直下不了同意杨芊计划的决心。 尽管他自己经过再三琢磨后,勉强让自己暂时忍下了想支持杨芊那个计划的冲动,为了叶枫,也为了公司的利益,给父亲留言说自己不支持杨芊的决定,但是现在爷爷一问起来,他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所以不免给带了出来。 因为杨芊那个计划尽管又疯狂又冒险,但是从最根本的一点上,却一下子抓住了自己派她去聊城的最根本的重点,那就是不计任何后果的打倒方榕和他相关的一些人。 但是现在,当那个精明到有些令人不安的杨芊提出了她那个疯狂的计划时,刘英奇却又发现,自己又开始顾虑自己公司的利益和叶枫的反应了。 毕竟,私心里想的很多事情,和真正摆出来讨论和去做的时候,还真有不少的距离,起码,面对她那个计划中注定要出现的巨额亏损,他还真的无法做到像他想的和对叶枫说过的那样无视。 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很难拒绝这个疯狂的计划带给自己的诱惑。也就是从见到这个计划开始,他也才真正从心底里对杨芊这个职业女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果然就和父亲所说的一般,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厉害! 因为上次她要求联手的报告被自己代表总公司给拒绝之后,只隔了这短短的几天,尤其是龙翔又在聊城面临巨大困境的现在,她竟能完全摆脱开在她的报告中,多次提到的方榕对她自己和龙翔帮忙的影响,并利用她敏锐的判断察觉出的自己的真实想法,迅速的又提出了这么一个看似疯狂而且漏洞百出的计划,来彻底的实现打倒和挤垮方榕的七星公司的目的。这不能不让他承认这个女人实在是厉害。 正因为她清楚的判断出了自己派她去聊城的真实目的,所以她才会不计后果的提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计划。也正是因为她真的在商业上有绝佳的洞察,所以她才能在眼下聊城龙翔的这种困境中,快速的制定出这样疯狂而大胆,但也不能否认,一旦实施起来,绝对会有效果的简单计划。 没错,就是简单计划。因为这个计划的原理,使用的就是一般稍有些商业常识的人都知道的道理,资本压制。 她竟从龙翔的工人在街上的闹事中,清晰的找到了一举击垮七星的方法。因为同样的,她竟和父亲一样,清晰的点出了比较和竞争对公司带来的影响。所以,她选择了最简单,而又最直接的办法,以自己公司的实力压垮七星。 方法很简单,因为她认为,龙翔的工人之所以会上街闹事,那是因为旁边有个相同的七星也在进行类似的整改,而他们旗下的工人待遇要比龙翔的好得多,所以自己旗下的工人才会闹事,当地的官方才会对自己施压。 所以,如果龙翔能凭借自己雄厚的实力,借用这次闹事为契机,大幅度的提高自己这边工人的各方面待遇,从工资福利等各方面远远超过七星那边的话,是不是也会让七星那边的工人都闹起来? 如果他们的工人闹将起来,聊城的官方也像插手自己这边一样的插手后,方榕和七星的人会选择怎样的对策呢?特别是在作为参照物的自己这边,工人们的待遇高到令七星无法接受也给自己的工人相同待遇的时候,方榕和七星面对无利可图的聊城市场,除了消失,还能做些什么? 因为方榕和他的七星公司是个县城里的公司,尽管他们的注册资金也很雄厚,但是他们毕竟和龙翔不同,龙翔除了和他们一样,有同样雄厚的资本作为后盾之外,还有不少除了聊城之外的生意在盈利,所以龙翔能经得住这样的消耗,但是他们七星不行,毕竟没有几个人会为了斗气而将自己钱一直往无底洞里扔。 当然龙翔也不会,之所以会有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那是因为龙翔可以把这期间给工人的这部份高投入当作这次商战的必要投入,一旦七星被打垮后,在聊城处于垄断地位的龙翔将可以从后期的旅游项目上的垄断经营中获取更多的回报。 因为垄断之后的利润是完全可以弥补这前期亏损的。至于等七星垮了之后,怎么解决这边已经习惯了高福利待遇的工人这个问题,杨芊的计划里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培训。 既然拿了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那自然要具备与之相适应的技能和水平。水平不够没关系,公司出钱给你搞培训。不过有一条,要是在拿了这么高的工资和福利待遇,又被公司花了大价钱培训之后,你还不能符合公司要求的话,这时候直接将你炒掉,恐怕走到哪里都能说得过去吧? 再说到了那时,面对已经在聊城一家独大的龙翔,恐怕当地的官方想要再直接插手,可能也会自己掂量一下。再说以龙翔的背景,如果这个计划能通过集团董事会批准的话,恐怕聊城的官方对此也会顾忌一二的。 以上就是那个杨芊这次回来,在公司董事会上提出的一个疯狂计划。当然,把这个称之为计划似乎还显得草率,称它为疯狂的设想会更贴切点。毕竟要想让它变成现实,还有许多方面的工作要做。但是就这一个只能算是疯狂设想的东西,却整整让公司董事会讨论了两天,都做不了最后的决断。 因为,那是在公司董事会中占了决定性力量的刘家的唯一继承人心里,委实做不出个决断的缘故。 但是到了最后,对公司利益的顾虑和对叶枫反应的考虑,最终还是让刘英奇选择了理性。毕竟,这个设想中的很多地方,漏洞都未免太大了。 但是,当有些事将要开始的时候,有时候真的就好像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着一般,你想停都停不住。 “既然他的存在是孙子你的软肋,那为什么还要让他存在?”刘不愚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他没想到方榕的存在,现在竟已经影响到了孙子的心态。 “我不是不想,而是暂时力有不能。再说我也不想为了他,而使得公司或者爷爷您陷入被动。公司这边现在已经陷入了僵局,而您这边,上次流云师叔他们去聊城的事不是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吗?我还听他说过,掌门师祖已经下了严令,不许在事态还没弄清楚之前再去那里惹事。再说前几天我也答应过小枫,即便是出手对付他,也要靠自己的实力正面对付,所以我想等……”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刘英奇也不好再装糊涂,便把他自己的顾忌都说了出来。 “笨蛋!难道我以前教你都是白教了吗?什么叫自己的实力?凡是自己能调动,能利用的力量都是自己的实力。” 不满的横了孙子一眼,出声训斥了孙子几句的刘不愚说到这里,看到孙子吃瘪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于是又放缓语气说道:“英奇,有一句话你要始终记住,道理永远是属于胜利者。至于这个胜利是怎么来的,这并不重要,这就是你要明白的现实。” “不错,掌门那边因为可能会再度引起道巫之争而有所顾忌,但咱们一定要被别人的顾忌给限制吗?如果那样,我刘家也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刘不愚眼中寒光一闪,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英奇,你现在立刻回去找你父亲,让他马上就下令全集团上下,以最大限度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和关系,来论证和准备实现那个杨芊的计划。就说是我要求的,他如果要是反对的话,你就告诉他,以后让他不要再姓刘,直接去改姓钱。” “做完这件事后,你马上回来,咱们晚上就开始你的幽炼大计。三天之后,下面的那家伙也就没什么用了,正好让他去聊城转转。其他的,等九天之后你出关再说。我相信到了那时,即便是聊城那边的情势还没有任何决定性的变化,你也已经可以单独去对付他了。赶紧去吧,记住,爷爷始终在你背后。” 说完话,刘不愚伸手推了一把愣住的孙子,让他赶紧去按吩咐行事。 刘英奇答应了一声后,飞快的去了。可兴奋的他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爷爷脸上已经隐隐带上了一股子煞气。 “道巫之争?倒要看看究竟能争出些什么来,嘿嘿!” 目送着孙子的身影消失,面带煞气的刘不愚口中发出了低低的笑语,这笑声在暮色渐浓的小楼中听上去,阴冷而又疯狂。'